治疗方式


狐臭又称胡臭、愠羝(ㄩㄣˋ ㄉㄧ)。有西方人朋友的都知道他们身上有很浓烈的体味,中国历史上提到“胡臭“这个名词可追溯到唐代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有天生胡臭者,为人所染胡臭者“,意思是指有胡臭的人是因为有胡人血统。

那为什么胡臭会被写成狐臭呢?依陈寅恪先生考据“中古华夏民族曾杂有一部分之西胡血统,……疑吾国中古医书中有所谓腋气之病即狐臭者,其得名之由来或与此事有关“,因为中国与边境的胡人通婚已久,这些混血儿会带有胡臭,但用这个名词又对胡人有轻蔑的意味,因此把“胡“这个字改为同音的“狐“字。

陈寅恪,中国近现代最博学的人。懂蒙、藏、满、日、梵、英、法、德和巴利、波斯、突厥、西夏、拉丁、希腊等十几种语言。但在共产党主政其间,身体遭受失明和膑足之变,文化大革命期间更饱受折磨含恨以终,以致于这位人称「教授中的教授」「中国近现代最博学的人」毕其一生并无巨著问世。

关于狐臭产生的原因网路上许多医师都有解说,大致上是因顶浆腺(apocrine sweat gland)分泌的汗液经表皮细菌(类白喉杆菌)的分解产生的。若是读者想要了解更多,请看本人写给住院医师看的文章(<– 按此),网路上没有医师写的比此更详尽的了。以下我仅厘清几点网路常见的错误知识:

顶浆腺液是有色有味?有色无味?无色有味?无色无味?
Ans:有色(淡黄)无味

顶浆腺分泌开口在那里?
Ans:开口与毛囊相通,所以顶浆腺和毛发的位置很近。

顶浆腺的分泌与汗腺一样受副交感神经(cholinergic)控制?
Ans:这题有点难,像是医学生考试题目。答案是错的,顶浆腺由交感神经(adrenergic)控制,受情绪及感情刺激而分泌。为什么要了解这件事呢?不是笔者在现知识,而是这件事牵涉到打肉毒杆菌素可不可以治疗狐臭的问题。肉毒的作用是阻断乙酰胆碱(Ach)的释放,简单的说就是阻断副交感神经的作用,所以是无法阻止顶浆腺的分泌的。但是,注意囉,我并不是说肉毒对狐臭治疗完全无效,以下会再做说明。

毛发多的地方比较会流汗?
Ans:错。毛发浓密和流汗多寡并没有关系,事实上汗腺多位于没有毛发的厚皮处如手掌,脚掌处。

 

治疗狐臭的方法千百种,从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就不少,例如《千金翼方》里的【治体臭方】提到”竹叶300克,桃白皮120克,两味中药水煎取液,以药液浴身,不拘次数”;《本草纲目》的【治狐臭方】所述”将小龙眼核6个与胡椒14粒研成细末,遇腋汗出时即用药擦腋下,能除狐臭,三次愈”等等族繁不及备载。这些方法效果如何?因为没有科学性的比较实验所以我就不多提了。不过古人对于袪除体臭让身体自然散发出芳香的研究也是不遗余力的,像金庸的《书剑恩仇录》提到的香香公主遍流体香;曹雪芹的《红楼梦》中宝钗身上一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冷香,应该都是有所凭据写的。

 

把注意力转回狐臭,以现代的知识所知造成狐臭的主犯是顶浆腺和皮肤上的细菌,而从犯则是汗腺和毛发,为什么呢?因为汗腺流出的汗液和蔽障的毛发提供了细菌良好的生长环境,才使得细菌们能好好大肆地分解顶浆腺液造成臭味。因此,逻辑上来看,针对这四个主从犯各别着力都可能可以改善味道。我把治疗狐臭的方法大致分成三类,第一类是非药物治疗;第二类是药物治疗;第三类是手术治疗。

 

非药物治疗

先来讲最基本的非药物治疗,包含了止汗剂、芳香剂、中药、食物等

止汗剂的主要成份是氯化铝及锆(音ㄍㄠˋ,Zr),通常有喷雾、滚筒和膏状三型。它的作用就是阻塞汗腺的出口,造成无法排汗,使用时机是洗澡后,睡觉前。这种方法虽然暂时有效,但身体其余部位会代偿性出汗,而且汗腺孔阻塞有时会形成如青春痘般的痤疮,长久使用更会使汗腺孔变得粗大而无效。因此,这方法只能应急,例如要跟刚认识的男生/女生约会,已经来不及做任何治疗时,不妨拿起来喷二下。

芳香剂则是用来遮盖原来的狐臭或体味用,成份多是一些草本植物萃取液如篦麻酸锌、地衣萃取物、没药醇、甘菊精、香精油等。据闻加州San Luis Obispo County有条法规规定─体味不佳者禁入公立图书(原文为: Having body odor constituting a nuisance to other persons ),可见身上有股浓厚体味者会造成别人的嫌恶进而影响读书的心情和效率。但用芳香剂来遮掩原本的体味有点掩耳盗铃,除非原本味道不重,否则芳香剂加上原本身上的汗水味、狐臭味就更令人闻之欲呕了,大家有空下午去挤一趟公车就能领会这种感觉了。

至于食物,众说纷云莫衷一是,有人说少吃煎烤油炸、辛辣、刺激油腻食物。寒性的水果如西瓜、奇异果、哈密瓜、火龙果、冰品亦要避免;山药、莲子、空心菜、苋菜、芹菜、绿豆、冬瓜、薏仁、赤小豆、车前子等则宜多吃。老实说是否有效我不敢确定,大家可参考看看。

 

药物治疗

第二类是,包括肉毒杆菌素注射、雷射除毛、电烧疗法等。关于肉毒杆菌素的知识我建议各位可以先读友站的一些文章(<–按我)。前面提过由于顶浆腺并非副交感神经所支配,所以肉毒杆菌素对它是没有直接影响的。但因为狐臭味道的形成除了顶浆腺液外,还要有一种细菌叫类白喉杆菌在场才行,这有点像红酒的制造除了葡萄外,还要有酵母菌发酵。虽然用红酒来比狐臭有点过份,但光从流程来看是很类似的。而这种细菌会躲在汗液所形成的薄膜内,故当肉毒杆菌素抑制了汗液,也就抑制了细菌的生长因而间接抑制了狐臭生成。这也顺便说明了为什么除毛对抑制狐臭有效,因为过于浓密的毛发会使汗液更多更潮湿,便有利细菌的生长。

至于电烧疗法的机制是用电烧针去烧毛发及毛囊。前面说过顶浆腺和毛囊很近,它们是邻居,所以当电烧针的热能会从腋毛传到底层的毛囊再传到隔壁的顶浆腺将之加热破坏。成效如何老实说我不知道因为从来没用过。不用的原因是此疗法要用针扎腋下上百次感觉会很痛,而且电烧加热去烧毛发我猜也会痛,因为我曾经被电烧刀烧到手指过。除非这个疗法是先打局部麻醉再施行,否则客人恐怕会唉唉叫。但若要打局部麻醉才能做,我可以选择更有效的方式即第三类手术疗法。

雷射或是脉冲光除毛都会使毛发量及汗液减少,进而降低狐臭味道,但由于不是那么直接针对顶浆腺,因此效果soso。倒是最近有项新东西叫「雷射溶脂机」SmartLipo (DEKA, Florence, Italy)引起我的注意。它原是用来雕塑脂肪用的,原理是利用Nd:YAG 1064nm波长的雷射将脂肪细胞的膜破坏使脂肪颗粒流出,然后由身体组织吸收带走。有人想到把它用来烧顶浆腺治疗狐臭可能也会有用,根据日本人Ichikawa的报告(PRS, 2006;118(1):170-4),大概有1/3的病人觉得效果非常好,2/3的病人觉得有改善。由于这项手术伤口极其微小,因此很值得期待。但是呢,作者也提到用雷射去烧顶浆腺很容易误烧皮肤,他自己就有2位病人皮肤被烧破了个洞,因此作者强烈建议要民众找很有经验的整形外科医师来执行比较保险。笔者在此说个小祕密,国内今年(2008)年中才引进这台机器,因此没有人对这台雷射溶脂机有足够经验,所以点点点,以下大家自己推想。

使用雷射溶脂机SmartLipo破获腋下顶浆腺的手术实景

 

手术治疗

第三类则是,包括传统手术、抽脂手术、内视镜旋转刮刀、内视镜交感神经烧灼术等等。传统手术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大致上是从腋下切开4~5公分的一道或二道伤口,然后从这伤口进去把皮肤深层的腺体用剪刀剪除。由于顶浆腺在真皮层深处至皮下组织浅层之间,因此理论上把皮肤剪的愈薄愈好,不过问题来了,打的太薄皮肤会因为缺血而黑死;打的太厚腺体没有清干净会留下味道,因此这个方法需要很好的手术技巧才能有好的结果。但不论技巧好不好,这种方法很常留下不雅观的疤痕,会使女生被误认为去隆乳,因此强烈不建议胸部大的女生采用。这方法最大的好处是在高超手术技巧的外科医师处理下,将可去除90~95%的味道,堪称效果最好。

图. 传统手术易留下较长的疤痕

图. 传统手术后一星期,中央疤痕愈合不良。

 

用抽脂的方法来去除顶浆腺应该是蛮困难的。有丰富抽脂经验的整形医师都知道抽脂管(cannulas)有几种型式:Mercedes, tiger tip, saber-toothed, Pickle fork等等。台湾诊所几乎都是购买Mercedes type的抽脂管,因为它很安全。这种管的前端是圆滑状,开口则在侧边,也就是说真正能把顶浆腺刮下来吸走的部位是侧边的三个开口。这三个口并不锐利,因此想要用侧边三个钝开口加上不到一大气压的吸力把腺体从真皮层下刮下来,令我联想到一句俗语:阿婆生子 ,真拼咧。

图. A即为抽脂常用的Mercedes 抽脂管。前端圆滑的造型才不会刺破重要组织如血管神经等。

内视镜交感神经烧灼术(transthoracic endoscopic sympathectomy, TES)主要是用在治疗腋下或手掌多汗,手术方式是将内视镜从腋下穿入至胸腔,找到交感神经节(T2~T4),然后用电烧将它破坏。根据台中荣总神经外科的研究(Journal of Clinical NeuroScience, 2004),这种方式病人的满意度大约是5~7成。虽然效果看起来还可以但它有个很麻烦的并发症就是会代偿性出汗,也就是本来流到腋下或手掌或脸部的汗水改由背部或足底流出,而且没有解决方法造成患者不小的困扰,这些有代偿性出汗的患者甚至在无名成立受害者日志。所以我认为因狐臭而去做这个手术所冒的风险有点大,不是很推荐(当然我也不会做 ^_^”)。
内视镜交感神经烧灼术示意图

 

最后提到旋转刮刀,它原是骨科医师用在关节镜刮软骨用的。原理并不复杂,就是一条类似抽指管的中空铁管内藏有旋转刀,外侧的铁管只有在近顶端处露出一小孔,所以旋转刀不会刮到不想处理的部位。而这中心的抽脂管接到抽脂机形成负压,把顶浆腺吸进顶端开口,再由旋转刮刀刮除最后从中空管内吸走。这种方法媅称除狐臭效果和传统切开刮除一样,但在外观美容上则远胜,因为术后只有1~2个0.5公分左右的小洞,大概术后一个月就看不太到了。不过,此法属易学难精型,很容易上手也很容易出问题,通常新手为了好的除臭效果会把皮肤刮的很薄,最后常不小心刮破而留下疤痕。但在很有精验的整形医师身上,它应该是目前从各方面评估起来最好的方法。

内视镜旋转刮刀可分粗细二种。其中的粗刮刀比较容易刮破皮肤。


内视镜旋转刮刀手术留下的疤痕极小,也不致引起别人错误的联想。

 

虽然佛家劝戒人「不住色生心 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但凡夫俗子只能以此为目标,要对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不住心,即使是有德高僧,都不一定能做到,更别提云云众生了。反过来说,世界上各宗教的修行者及教徒每到参加重要节庆,都要斋戒沐浴一番,我想这原因一方面是为了整顿心情戒慎恐惧,一方面也是要去除身上的不洁和味道以示敬重。总之,身上有股异味或汗臭或狐臭或口臭,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人际关系,麻烦的是这事很难有自觉,通常都是被人提醒才知道。问题是只有自己的至亲好友才有可能甘冒得罪你的风险告之,那些跟自己刚接触的人是不会说的,但是他们会用脚投票。所以狐臭这问题可大可小,还是得好好考虑要不要处理它。

术后照顾及注意事项


 

  • 手术后医师会用弹绷将腋下及肩膀绑住。若回家后觉得太紧,有手部肿胀或手麻情形时请立即将弹绷松绑,隔日回诊所让护士重新绑弹绷。
  • 术后第二日回诊所换药重新包扎伤口
  • 术后第七日回诊所拆线
  • 术后七日内勿抽菸
  • 术后七日内请保持上臂紧靠腋下,尽量不要举起手臂
  • 手术有腋下皮肤部份坏死的风险。这个风险是因为了尽量刮除顶浆腺,会把皮肤刮的太薄造成血液供液不良而坏死。当然医师也知道不要刮太薄,但是刮得不够又会导致狐臭味道复发,因此这是一个二难。国内做狐臭很有名、经验非常丰富的二位整形外科—洪致正医师和李弘毅医师都曾因为皮肤部份坏死而发生医纠,足见这不是少见的并发症。因此孙医师要在此提醒准备手术的您,万一发生这种事,只要耐心回来换药,大部份1~2个月可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