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胜文在脸部中弹后经台大医院手术,术后隔日就可以讲话接见访客;二天就能进食;三天下床走动;四天就离开加护病房转入一般病房。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有医师投书表示无法理解,暗指连受伤的严重程度可能被夸大或造假。我本身是整形外科医师,在北医经常处理颜面外伤,对这件枪击案也感到非常好奇:有可能一道横亘脸颊的枪伤却没有造成重大的伤害吗?
根据报纸的转述,子弹是从连的左脸颊射入,贯穿鼻中膈,再由右侧的太阳穴穿出。台大医院公布的消息则是
- 没有伤到脑部
- 没有伤到眼睛
- 没有伤到牙齿
- 眼睛闭合、微笑功能正常
- 咬合功能正常
- 嗅觉正常
我以苹果日报的示意图为蓝本,试图画出这条弹道经过那些组织,然后检验是否能够达到台大医院所公布的功能要求,并达到临床上如此快速的术后恢复。首先,子弹从左脸进入,根据台大所言,没有伤到咬合及牙齿,手术后说二侧上颔窦都有放置气球来支撑破碎的骨片,所以左侧的上颔窦有被打碎,因此进入点的范围可以被缩小到上颔骨的牙根以上,眼眶骨以上,下颚骨之前这个红色小区域
图1. 头骨左侧图
如果是这个区域受伤的话,连大概只会有二个问题,1.是下眼眶神经受损,会造成左上唇及鼻翼附近麻痺,但有可能几个月后恢复;2.是鼻窦感染,不过在台大如此大阵仗的医疗团队照顾下,就算发生也会很快控制下来接着子弹贯穿了鼻中膈,鼻中膈软组织有部份受损但不会塌陷,而嗅觉据评估也没有伤到,让我们来看看这是如何办到的:
图2. 嗅觉区示意图,即黄色部份
图2.的黄色部份是嗅觉神经分布密集的区域。连胜文的嗅觉功能正常但鼻中膈有受损,台大又说鼻子不会塌陷,这暗示子弹穿过的地方至少距离鼻中膈软骨还有一公分以上,所以又可以进一步缩小可能的区域至图2的红色范围。这个地方受伤若是没有愈合好,以后容易有鼻塞头痛嗅觉减退等问题。不过鼻中膈穿孔日后还是有可能利用周边皮瓣来修补,相信以台大的阵容要弄到好也不困难。最后,最有争议的就是子弹从那里穿出? 报纸几乎都是写右侧太阳穴穿出,但民众的知识则认为子弹从太阳穴穿出还有命吗?更有人酸说台大医院的医术不愧是世界排名前六 。
我想这必需从何谓太阳穴说起。一般人所谓的太阳穴是指头部侧边颧骨上方眼眶后方及发线前的凹陷处如图3红色区域所示。
图3. 头部3D电脑断层图
此外,我们必需注意「咬合功能」没有影响这句话,这暗示子弹穿出点在下颚骨的髁骨(Condyle)前方。再加上台大公布的消息中提到部份颧骨断裂,右上颔窦碎裂,没有伤到颅底骨,一开始无法排除颜面神经是否受损等等,可以确定子弹出来的位置大概在眼眶外下方,颧骨弓前半段。这个地方严格来说离我们常识所认定的太阳穴还有些距离,不过考虑到报纸和政客总会稍微加油添醋,马马乎乎也就算是太阳穴吧。这部位的受伤除了影响外观外比较重要的是伤到颜面神经中的前额分支(frontal branch)和颧骨分支(zygomatic branch),伤到它们会造成眼睛张开和抬眉困难。另外还可能伤到一些小的感觉神经如 zygomaticofacial, zygomaticotemporal 等等造成眼角附近感觉麻木,不过这部份不会造成生活太大不便。
图4. 子弹出口可能区域
总之,经过医学理性的分析,这样几乎躲过所有要害的枪伤是有可能的。弹道只要往内偏一点进入脑干,马上毙命;往上偏一点则会伤到嗅觉并打瞎眼睛,往下偏一点会击碎上排所有牙齿,往外偏一点则,嗯,没打到或者是打碎鼻梁破相。连胜文是如此地幸运,子弹虽然穿过脸颊,却连口腔都没有伤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连中弹的当下还可以讲「PATTY我永远爱妳」这样感性的话而没有被满口的血呛到。
最后祝福他早日康复,恢复昔日样貌。